陽台

921地震之後我們家搬到一個山坡上，新的家二樓有木地板，姐姐的房間是前面那間很大的，媽媽說是因為她房間要放鋼琴，我知道不管怎麼樣，姐姐永遠都會是比較大的。
反正，我也喜歡小一點的房間。


我的房間後面有一個搭了遮雨棚的大陽台，有一次我們一起去一個花園，姐姐選了一棵小桂花樹，我買了一棵小桑樹。姐姐沒有因為擁有一棵小樹而高興，她沒有覺得樹是什麼珍稀的禮物，她就任它放在一樓外面跟媽媽種的花花草草一起。但是我很珍愛我的小桑樹，我把它搬到我的陽台親自照料。


但是有一天，我發現我的小桑樹的土壤裡有許多細細的小蟲，我著急的抬著盆栽把樹搬到一樓外面，也許是因為我的陽台照不到陽光的緣故，不知道什麼時候，我的桑樹就死掉了。而現在姐姐那棵桂花樹移植到地面之後，日益茁壯，已經長到快要到二樓了，是我們家最高大的一個植物，唯一的樹。


有一陣子我在我的陽台偷偷養了一隻白色的小老鼠，是堂妹拿回來卻不能養在家裡給我的，我都餵牠吃麵包，我將它養在一個小垃圾桶裡，蓋子會像翹翹板一樣按下去會開那種，那隻老鼠晚上會自己跑出來溜達，因為我在陽台發現一些老鼠屎。


遺忘一些時日之後，我不敢去看我的老鼠，我拜託姐姐幫我看一下牠，姐姐看了之後，說牠已經死掉了，姐姐幫我把老鼠連著垃圾桶一起丟掉了。我那麼害怕動物的屍體，害怕自己沒有將牠照顧好的罪惡感，姐姐為什麼可以這麼勇敢呢。


後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去我的陽台，每天進進出出生活也都只有在房間裡，外面，隔著一道紗門和一道鐵門而已，卻變得很陌生。有一次媽媽說大掃除時，也幫我把外面陽台沖一沖了，我知道了也沒有出去。


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後，我搬回家裡，有天下午心血來潮把陽台沖洗了一下，是一層厚厚的灰塵，回到房間之後，我不再關鐵門，就只是把紗門靠攏起來。那天姐姐下班回來在樓下大叫，怎麼漏水了！？原來我打掃的時候陽台下面的廚房天花板開始漏水，就像下雨一樣，我們把廚房鋪滿的報紙。


晚上我偶爾會站在陽台放空，除了那隻夜鶯不停的規律的叫聲之外，我還聽見後面鄰居細微的鼾聲，還有手上的菸因為放在房間裡太久受潮，燃燒時發出逼逼波波的聲音。